自曲冰那句“你我是师徒”起,连沉多少收敛了些。只是两人明明熟悉彼此灵魂的每一寸,偏偏要保持着某种克制,反而让神魂的抵死纠缠变得近乎绝望地激烈与疯狂。

    曲冰着急离开阵法,毫无保留地将修为渡给连沉,每一次都极尽全力,濒临枯竭。原本接近大乘境的修为飞速往下掉,直至退回至炼虚境。

    在这种不要命的“打法”面前,连沉终于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他揽着又一次昏死过去的曲冰,在她发顶怜惜地蹭了又蹭,“师尊,够了。”

    尽管他想借阵法,永远将怀里的人困在身边,但对方的执着,首先就不会让他如愿。

    曲冰在沉重的,仿佛深陷沼泽的难受中醒来,终于听到头顶传来连沉的声音,“师尊,我们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在得知可以离开阵法的一瞬彻底放松下来。她从沉沦的泥泞里爬出来,终于窥见一丝生机。若再出不去,她也许会彻底失去自己。

    浅淡的眸子被黑色侵染,魔气自连沉双掌流泻而出,如烟雾弥漫。青草、溪水、顽石、杨柳、红墙黛瓦、蓝天白云……但凡被魔气沾染过,统统明明灭灭似随时都会消失。

    仿佛画卷被付之一炬,入目之物被黑色的魔气烧出不规则的洞,越燃越烈,直至灰烬。洛水就这样悠悠荡荡展现在眼前。

    出来了!她出来了!

    曲冰激动得心跳如擂鼓。她终于可以重新投入任务,可以朝着回家的方向努力。

    虽然耽误了些时间,但或许可以靠到手的雪焰,从云飞谷大师姐身上扳回一局。而被困阵法的几个月经历,会被她彻底封存进记忆里。不管曾多少次在灭顶的感受中自暴自弃地想“就这样死在连沉的神识里罢”,此刻都应该被忘记。

    不远处,渔夫的歌声顺着洛水悠悠扬扬荡过来,咿咿呀呀唱的无非是哪家姑娘刚怀_春,哪家公子最多情。

    连沉抬眸朝渔夫的方向望过去,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。他以前从不听这些,或许就算有人唱了,也被他自动过滤。

    渔船如点缀在水墨画间的生灵,歌里那些浅白的相遇、没有顾忌的相守,莫名让他心向往之。

    “沉儿,我们回去罢。”曲冰对渔歌恍若未闻,她驱使飞舟,直指上清门方向。